央廣網北京12月15日消息 據中國之聲《新聞縱橫》報道,北京奧運會開幕式。山水畫卷徐徐拉開,幾點琴音驀然而起。一時間,聚集著九萬觀眾的國家體育場沉靜如空山幽谷。
七根單弱的琴弦仿佛就能籠罩四野八荒,這就是古琴的魅力。而這張在奧運會上演奏的古琴,出自一位當代斫琴師之手,他叫王鵬,而這張琴是他2006年復制的唐代名琴“太古遺音”。
一襲寬松的黑色布衣,一頭飛揚張狂的華發。此刻,他正彎著腰給一張琴坯“上灰胎”。
王鵬 (圖片來自網絡)
王鵬介紹稱,它也是有節奏、有韻律的。你看這些多余的灰胎,最后再這么一通,其實跟音樂沒什么區別。
冬日陽光透過窗欞斜照在他身上。這單調的刷刷聲,讓人心生寂靜。
王鵬介紹稱,灰胎的主要成分是大漆和鹿角霜。大漆是天然漆樹,流出的汁液。鹿角霜是梅花鹿、馬鹿、馴鹿等成熟脫落后的角。
灰胎的主要成分
制作古琴被稱為斫琴。斫,原始的意思是“刀劈斧砍”。
古琴已經有三千年的歷史了,但是直到今天,要得到一張好琴,卻仍然須沿用古法。耗時最長的“上灰胎”,要反復涂抹二十遍。
王鵬說,灰胎制作整體下來,接近一年了。灰胎存放還需要8個月左右的自然存放時間。整個下來周期需要2年時間,才能完成古琴的制作。
灰胎法
斫琴的核心是斫木。刀斧把原木斫成坯料,再在坯料上鑿刮,龍池、鳳沼的深淺,頭、頸、肩、腰的和諧,全靠手指的觸摸來感受,全靠眼睛來度量。
王鵬告訴記者,這塊無法用機械化生產,只能用手工挖,要時刻感受木材的厚薄、材料的松軟,來決定槽腹深度。如果力度太重就挖薄了,聲音就會太空;如果沒有到位,聲音就會太實,不出聲。
王鵬先后修復了唐代名琴“九霄環佩”、宋代“龍吟虎嘯”等百余張古代名琴。甚至還大膽地用“剖腹”法修復了清代名琴“養和琴”。這讓古琴演奏家陳雷激深感“再遇知音”。
陳雷激回憶道,當時那張琴年久失修,我告訴王鵬要怎么修隨便。當我回來時,王鵬已經把琴破開了,修完后的確很不錯。我覺得很好,有一種找到知音的感覺。
槽腹法
一張好琴,制作起來少則兩三年,多則數十載,期間既有技藝的緩慢琢磨,也有靈感和智慧的靈光乍現,需要后來者窮盡一生去參透。正所謂良才易得、善斫難求。2003年,古琴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《人類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》之前,全國的斫琴師僅不足10人。就連畢業于中國首個古琴制造專業的王鵬,也曾有過迫于生計而轉行去做木雕的迷茫。
王鵬告訴記者,十年沒有做古琴是因為生存問題。作為北漂一族,來北京民族樂器廠一個月掙70塊錢,生活是很痛苦的。王鵬先做木雕、飾品解決生存問題,但他覺得一直不快樂,是因為沒有做自己喜歡做的事。
隨著傳統文化的復興,作為中華文化氣質代表的古琴,近年來也有了中興的態勢。但撫琴者有之、好琴者有之,斫琴者卻越來越少。為了尋找斫琴傳承人,王鵬煞費苦心,但他收徒條件的嚴苛早在業界聞名。
王鵬說,他必須用兩三年的時間來觀察文化傳承責任、審美高度。綜合考察后,他才從中選擇。他說他不怕當代人罵,就怕老祖宗罵,怕未來的人罵。
王鵬創辦的鈞天坊古琴基地
記者來到王鵬創辦的鈞天坊古琴基地。王鵬一年能制作5、6張純手工的古琴,而由他創辦的工廠一年則能生產6、700張。與千篇一律的工業化無差別復制相比,他的工廠中6、70位工人也仍保持著手工的溫度。
王鵬說,你的意識,你的審美完全用手來控制,只是你的操作表達方法稍有改變。這是人類進步的表現,要與時俱進。
不一定用古人的工具,也不一定完全用古人的方法,但是,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必須堅守,這是王鵬的堅持。一張古琴制作完成,全部工藝有上百道之多,他年輕的學生們也慢慢學會了耐得住寂寞。
有學生說,剛來時,覺得這個挺好,就干這個,干了三四年了。也有學生表示,做琴不是一天能練成的。老師的要求比較高,做成一個讓老師滿意的作品,時間還差得遠。
上弦是斫琴的最后一步。古琴有七弦,每次上完第一根琴弦,王鵬都會忍不住操琴一首,這一次他奏的是古曲《酒狂》。
王鵬說,文化基因是不能斷的,只要你用興趣真誠地面對它的時候,只不過是完成一個技術手段而已,假以時日用心去做,都能做到。